杨铮站在门外,看着谢疏寒与陆衍仿佛是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心下徒然涌出一股烦躁,眉心渐渐皱成川字。
他快步走进来,面如寒霜,不见往时的儒雅随和。
陆衍从谢疏寒裙边起身,与杨铮相对而立,脸上是与杨铮如出一辙的冰冷。
他缓声道:“师尊。”
杨铮的目光从谢疏寒身上掠过,落在陆衍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一阵这个已经与他一般高大的徒弟,面沉如水,低斥道:“你看你,像什么样子?!”
陆衍眉心微皱,语气淡淡道:“敢问师尊,我哪处做得不妥当,怎么就不像样子了?”
谢疏寒看看杨铮,又看看陆衍,无声的叹了口气。
杨铮平时温雅随和,但在教习弟子——特别是陆衍的时候,严格到了几乎严苛的地步。
而陆衍儿时还愿任打任骂,长大后就不愿让杨铮顺心如意了,变得十分桀骜难驯。
这两人与其说是师徒,倒不如说像是仇人,每每一见面就不对付,次次都要掐起来。
门外,跟着杨铮一道回来的沈怀梦及其余弟子已经惊恐得像群鹌鹑了。
他们又看到了师徒感情破裂的名场面,缩在门框边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谢疏寒朝沈怀梦使了个眼色,沈怀梦看懂了,便立即如蒙大赦般带着记名师弟师妹们火速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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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疏寒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面前这对师徒身上。只见杨铮已经彻底冷了脸,一根长鞭握在手中,“言语不敬、忤逆师长、修为毫无进步。你便是这样做徒弟的?”
“任凭师尊教诲。”陆衍屈膝跪地,微微低着头。姿态像极了一个恭敬师尊的徒弟,可眉宇之间却满是不驯之色。
杨铮不再废话,直接抬手扬鞭。
长鞭破空乍响,抽在血肉之躯上。陆衍将闷痛声压在喉中,沉默以对。
谢疏寒默默的别过脸,不忍心去看。
他没有去拦。
……
——谢疏寒以前看见杨铮打陆衍,急急忙忙就去阻拦了。还跟杨铮讲道理,劝他棍棒教育不好。
久而久之,杨铮听进去了吗?他改正了吗?
没有。杨铮后来都避开谢疏寒教训徒弟,还次次都见血。
而陆衍,这个平时受点小伤就要凑到谢疏寒面前来求关注的家伙,偏偏被他师尊打了以后一声不吭。
不仅不向谢疏寒告状,还在谢疏寒面前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
直到有一次谢疏寒发觉陆衍状态不对,强行按住陆衍检查他的身体,才知道杨铮一脚踢断了陆衍的腿骨。
谢疏寒当时人都懵了。
他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杨铮对他温和有礼,对陆衍下手狠辣,两面派似的作风令谢疏寒深感不适。
况且,陆衍是他亲手带大的。
养只猫猫狗狗几年下来都感情深厚舍不得它们吃苦受罪,更何况是个人?
之后谢疏寒摸索了几次,就明白该怎么做了。
杨铮要打陆衍他便不拦,免得又被排除在外,连杨铮打了徒弟哪里、打得轻不轻重不重、该给陆衍上什么药都不知道。
而等杨铮打了一会儿消了气,谢疏寒再掐着陆衍的承受界限。温言细语的上前劝慰杨铮,或是说些好话哄或是用其他事把杨铮支走。
这样能给陆衍留半条命,免得又被杨铮打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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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谢疏寒数着鞭数,觉得快超过陆衍的承受范围时,起身去拉住杨铮的胳膊,“差不多够了。”
谁知谢疏寒的声音一响起,陆衍便下意识抬头去看他,杨铮手中未收势的那一鞭子恰好抽到了陆衍脸上,留下一记渗血的鞭痕。
谢疏寒看得心惊肉跳——差一点就打到陆衍的眼睛了!
他连忙抱紧了杨铮的手臂,拽着他往外走,特地放轻声音柔声细语的劝杨铮:“你消了气就够了,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就得少一个徒弟了。”
杨铮鲜少拂未婚妻的面子,顺势收了鞭子,微微一叹:“我是恨他不服管教。”
“我外出几近一年,这些时日里他修为竟毫无提升,也不知成日都在做些什么。”杨铮看也没看陆衍一眼,顺着谢疏寒牵扯的力道往外走。
他又恢复了平日谦谦公子的温润模样,侧首与谢疏寒说话时眉心微皱,像是十分为逆徒而烦闷忧心的模样。
杨铮出去后召来两个记名弟子,吩咐:“将陆衍押入后山寒潭,关禁闭三月。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两名弟子应声,但也不敢对陆衍如何,只是进来忐忑的喊:“陆师兄。”
陆衍抬手拭去脸颊上血迹,在指尖摩挲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
他转头朝外面看。开阳峰顶有一棵百年巨树,杨铮和谢疏寒站在树下说话,一个白衣一个红裙,看起来非常登对。
“陆师兄?”两位弟子又弱弱的催促了一句。
陆衍不想为难两个师弟,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淡声道:“走吧。”
三人往后山走去,眼看着已经离杨铮远远的,一名弟子不禁开口道:“陆师兄,师尊对你也太严格了。”
另一弟子附和:“是啊,陆师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元婴了!师尊竟然还觉得你修为止步不前。”
“修为停滞不是挺正常的吗?我在金丹已经停滞几十年了,而陆师兄不过一年而已……”
“虽说陆师兄比我们天赋高,与我们不一样,但师尊也太着急了些。”
陆衍看了两个师弟一眼:“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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