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在高空御风而行,看到乱军屠杀流民便下来阻止,没想到意外捡了一个孩子。
救都救了,自然也不在乎她这一身的泥水沾在衣服上。
高空御风太冷,他只能选择徒步。
走着走着,发现有无主的战马在路边徘他便用外衣裹住顾清,骑马去下一个城镇。
马蹄的声音单调至极、细微的哭声却越发明显,低头一看,是怀里的幼童咬着手指流泪。
他大吃一惊:“你怎么了?”
“饿。”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萧胤尘见状,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孩子是怕被嫌弃才一直忍着,忍不住了才哭出来。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水囊和干粮。
这段日子他风餐露宿,只想尽快回宗门复命。
“现在只有这个了,如果下一个镇子没有遭难,我们再去找家店吃点热的。”
“谢谢哥哥,有这个就好了。”顾清小声道谢,接过冷馒头和冷水,吃得飞快。
她是真的饿了,何况她今生的父母也就如此对她而已。
过了一会儿,萧胤尘听不到她的动静,低头一看,她已经抱着水囊睡着了脸上犹带泪痕。
风声过耳,仿佛有个声音在萧胤尘耳边说,这孩子将会成为他重要的人。
顾清和萧胤尘这一世的初遇,是兵荒马乱之中,一点烛火般摇曳的温暖。
一夜疾行,天明时,人困马乏。
所幸已经到了镇上,许多流民聚集在小镇里,见萧胤尘过来,纷纷打听离散的亲人的消息,他简略地讲了一下乱军的屠杀,许多人当下便哭起来。
顾清在萧胤尘怀里睡了半夜醒来,他怀中十分温暖,比她平时睡的光床板舒适多了。
看到周围的环境之后,她不动声色地把他的外衫拉到头上,遮住了半张脸。
如果那家人已经来到了这个镇上,她一点都不想被发现,更不想描生事端,给这个带了她一程又给她馒头吃的人添麻烦。
却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打扮尚且算是入时,头上簪着银钗的妇人挤到江雪寒马前,哭天抢地:“清清呀,我的清清!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死丫头怎么可以丢下阿娘呢?走,跟我去找你爹爹和哥哥吧!”
她一只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却力大无穷,拉着顾清的腿直往下拽,险些把顾清头朝下地拉下来。
萧胤尘皱眉,拨了一下马,马抖抖身子,把这妇人吓了一跳,开始打量起马上的人来。
只一眼,她就露出了思量的神情,也不假哭了,脸上根本没有一滴眼泪。
“你怎知她是你女儿?”萧胤尘明知故问。
怀里的顾清缩了缩,似乎不想相认。
“嗐,这我还能认错吗?”
妇人的目光看向顾清的脚。
他眼神一瞟,便知道为何暴露了——顾清脚上的一双小鞋子脏得看不出本色,前端均被磨破,左边露着一根脚趾,右边露着两根,如此特色,想必独一无二。
而这妇人穿着尚可,可见不是贫家,如此便是故意磋磨了。
他记得顾清说她的父母带着哥哥逃命去了,必是嫌她麻烦便丢在半路。
“这双小鞋,奴家做了好久,这丫头才两年就穿烂了!”妇人指着顾清大声呵责。
有人看看顾清这明显小了许多的鞋,摇摇头,只是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荒唐!”他喝道,“这孩子明明是我在路上捡的,何来父母?”
“你这小子说话真是难听!”妇人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引来了许多围观之人,其中便有人认出他来。
“这不是萧仙尊吗!仙尊来了,那边的问题一定解决了!”
有人叫起好来。
萧胤尘向四周拱手致意,人们让开一条路,让他的马穿过市集。
店小二听闻萧胤尘到来,急忙打扫上房,在厨下烧好洗澡水供他沐浴。
妇人看他面嫩,本以为他是普通的修士,可以欺负欺负,不料是鼎鼎大名的萧仙尊,大家一喊,她脸上挂不住,眼睛骨碌骨碌转了几转,心虚地走掉了。
上房内早已摆好了一桌早餐,有粥有菜,有煎有炸,却全是素食,不见一点荤腥。
“我去洗澡,你先吃饭。”萧胤尘径直转向屏风后面,他把脱下来的脏衣服搭在屏风上,泡在舒适的热水里,舒服得叹了口气。
北斗宗在七星山上,山势曲折犹如北斗,其中有一处隐秘的温泉,萧胤尘累了就去泡一泡,疲惫全消,故此养成了有条件就要泡个澡的习惯。
这次事关重大,他略洗一洗,就出来了。
他从乾坤袋里拿出干净的衣服鞋袜,把旧的卷起来丢进去,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到桌前。
“吃饱了吗?”
“饱了,谢谢仙尊。”顾清喝了一碗粥,她摸着饱饱的肚子叹了口气。
萧胤尘上下打量着她。
小小年纪,别人家的孩子脸上都带着婴儿肥,她却瘦骨伶行,小脸只巴掌大。
昨夜在马上,他不得不随时注意着别把这孩子从胳膊下边漏出去。
“你平时吃不饱吗?”
顾清道:“阿娘总说家里没钱,不过她对我还是挺好的,我每顿有半个馒头吃呢。如果爹爹和哥哥有吃剩下的肉、汤、菜,我还能多吃一点……我、我可以也洗个澡吗?”
萧胤尘听了顾清的话,心里五味杂陈,点点头。
顾清快活地跑进去,屏风后响起水声。
她洗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心里舒坦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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