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伦敦,淅淅沥沥的雨水正在持续不断地飘落着,阴郁而暗沉的天空似乎永远都看不到阳光,严严寒冬的凛冽与萧索无孔不入地扫荡着,整个世界都在瑟瑟发抖,让人只想要蜷缩在火炉边上,细细地捧着一杯红茶,然后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这样度过一个无聊的下午,那也是一种难得享受。
欧格斯-兰斯莫斯安静地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举起一份报纸,遮挡住自己的脸孔,然后偷偷摸摸地将报纸下拉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空间里的人来人往,时不时就好像被惊吓到的小狗一般,慌张地拉起报纸,把自己隐藏在这份“泰晤士报”的后面,假装自己不在现场的模样。
视线余光能够捕捉到窗外的一抹红色穿过如墨般的雨雾,那如烟似雾般的红色妖/冶而绚烂地氤氲开来,濛濛细雨的世界就这样骤然明亮起来,视线忍不住飘移过去,试图拨开迷雾,探寻背后的瑰丽。
欧格斯的注意力稍稍有些分散,似乎因为那一抹红色而分散了心神,不由开始在脑海里描绘那些线条轮廓,构思出一副油画的轮廓与线条——
“咿呀。”
咖啡屋的木门被推了开来,欧格斯的思绪被打断,连忙收回心神,拉下报纸,悄悄地打量着刚刚进来的顾客,果然,他就看到了那把红色雨伞被收拢了起来,神秘面纱背后的脸孔也走出阴影显露了出来。
是蓝礼-霍尔!
深灰色波点衬衫搭配墨黑色粗毛线编织毛衣,外披一件烟灰色风衣外套,没有错综复杂、层层叠叠的装扮,略显低调刻板的搭配却在俊朗之中透露出一抹儒雅的书卷气,沉静而大气的独特气质令人印象深刻。
欧格斯快速举起了报纸,再次遮挡住了自己的脸庞,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蓝礼的声音,“我和朋友约在这里见面,兰斯莫斯,请问他已经抵达了吗?”
“抱歉,暂时没有,你可以坐下来等候一下,如果他到达了,我会指引他过去找你的。”柜台里的服务生礼貌地回答到。
欧格斯捕捉到了蓝礼转头的迹象,他慌慌张张地再次拉起了报纸,严严实实地把自己的脸孔遮挡起来,唯恐暴露自己的行踪。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蓝礼那灼热的目光正在扫视着,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把报纸焚烧殆尽一般,这让欧格斯越发紧张起来,握着报纸的双手都收紧,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欧格斯知道自己不是一名合格的间谍特工,此时快速撞击胸膛的心脏和剧烈灼热皮肤的血液随时都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再继续隐藏下去,但他着实没有太多选择,不是吗?
今天,欧格斯和蓝礼将再次碰面,为“龙虾”的演出事宜进行最后的商讨。
严格来说,其实主要演出协议都已经讨论完毕,蓝礼将以三十万美元的超低片酬出演——甚至比杰森-克拉克还低,并且不会干涉欧格斯的导演工作,现在只需要完成最后的签字,然后剧组就可以正式投入拍摄了。但欧格斯依旧存在疑虑。
可以说是偏见,也可以说是固执,亦可以说是先入为主。总而言之,欧格斯总觉得蓝礼不是演出的第一人选。
人总是如此,就好像初印象一般,一旦认定了,以后的改变就需要花费大量工作,甚至是成倍成倍的工作,要么就是明知道自己不可理喻却也依旧无法简单地改变观念,要么就是深陷窠臼无法自拔然后就被自己的执念牵着鼻子走继而丢失了理性判断能力,不管如何,结局就是拒绝承认自己的错误。
从最开始,欧格斯就不认为蓝礼是理想人选,他甚至认为蓝礼有些“以势压人”:
凭什么蓝礼想要出演自己的作品,自己就必须举起双手双脚表示欢迎呢?凭什么蓝礼点头出演的作品,自己就必须欣然赞同呢?凭什么蓝礼愿意降低片酬出演,自己就必须欢欣鼓舞地答应下来呢?
他的意愿他的想法他的构思他的设定,有人在乎吗?他才是这部电影的导演,不是吗?
不是说欧格斯讨厌蓝礼——他承认,蓝礼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演员,甚至可能是当代最优秀的演员之一;此前欧格斯和蓝礼在伦敦碰面过一次,针对剧本和角色展开了讨论,蓝礼也的确展现出了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并且触发了他的灵感,让他对整个故事的设定与走势都有了更加清晰的理解和认识。
这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同时,欧格斯也非常感谢蓝礼。作为电影爱好者,他们之间有着不少共同语言。
但重点在于,蓝礼不见得就是一位适合所有角色的演员,也不见得就是一位能够配合所有导演风格的演员,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客观事实;还有另外一个重点就在于,蓝礼这样大喇喇地“闯入”进来,针对他的项目指手画脚,并且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即使蓝礼是正确的,这也着实让人不舒服。
欧格斯真心不喜欢这样的状况。更何况,在欧格斯看来,蓝礼不是他的第一选择,甚至不是他的前五选择。
因为这些原因,也因为那些原因,欧格斯始终心存些许抗拒,即使蓝礼方面高度配合了所有情况,甚至愿意以三十万美元的超低片酬出演,表现出了难得一见的诚意,但欧格斯还是没有立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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