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因为内心感受而惩罚我;不要,不要因为灵魂煎熬而惩罚我。”
鲁妮轻声哼唱着,那微微颤抖的嗓音在萧索的夜色之中更是显得不安,音准和音调都有些偏离原本的轨道,不太准确,但隐藏在旋律和歌词之中的脆弱和哀伤,却是如此真实,小心翼翼地将内心和灵魂深处的自我展露出来。
忽然之间,鲁妮就恍然大悟了,“地心引力”的拍摄,为什么如此深刻又如此艰难,为什么蓝礼的每一场表演都如此具有穿透力,为什么蓝礼在表演完毕之中陷入了精疲力竭的困境,为什么蓝礼的眉宇之间始终有着挥之不去的悲伤和阴郁。
海瑟-克罗斯。
这就是答案。脑海之中再次浮现了蓝礼刚刚创作的那一首歌,歌词之中隐藏的苦涩和伤痛,在那一汪冰冷刺骨却又轻柔温和的深水之中,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鲁妮察觉了,蓝礼知道鲁妮察觉了。
蓝礼有些狼狈,仿佛自己隐藏在最深处的秘密被窥见了一般,仓皇地垂下眼帘,试图回避鲁妮的眼神,但下一刻,又再次抬起视线。
然后,蓝礼就看到了鲁妮那双坦然而真诚的眸子,没有怜悯,没有刺探,没有同情,也没有逼迫,只是清冷而微笑地停留在原地,那潺潺流动的光晕,正在激荡着相似的共鸣。
嘴角的笑容就这样轻轻上扬了起来,毫无预警地,但是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如此轻松,然后蓝礼轻轻摇了摇头,想了想,嘴角的弧度越发绽放开来,注视着鲁妮,“你应该知道,你不是一个优秀的歌手。”
如此评价,如此反应,让鲁妮欢快地大笑了起来,满眼满嘴都是暖暖的笑意,那高冷的凛冽在眉宇之间一点一点融化,“是的,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在私底下哼唱哼唱,相比起来,我更加喜欢倾听,而不是演唱。”
“哦?你也喜欢音乐?不,我的意思是,古典乐,还是流行乐?”蓝礼挑起了眉尾,兴致勃勃地询问到。
在蓝礼的朋友之中,马修是唯一对音乐有研究的小伙伴,但马修的音乐品味几乎和他一模一样,就好像是镜子里外的一个人般,蓝礼更加喜欢和马修谈起书籍,而不是音乐。
鲁妮同样是接受精英贵族教育长大的,即使对艺术没有详细研究,耳听目染之下却势必都有所涉猎,她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反问到,“你的音乐,算是哪一种?”
蓝礼微微一愣,细细回味过来之后,不由就轻笑了起来。
随即,鲁妮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我不喜欢这一种。”
狡黠的眼神落在了蓝礼的双眸之中,似乎小狐狸一般,伸出了爪子,轻轻一挠,小心地进行了报复,这让蓝礼的笑声更是畅快地绽放开来,机智地回答到,“幸运的是,我的音乐不属于流行,也不属于古典,受害者的面积应该不会太广。”
夜幕渐深,寒风骤起,蓝礼和鲁妮两个人的交谈却没有停下来,盘腿席地而坐,头顶之上是厚厚乌云遮挡住的夜空,眼前是静谧安详的郊区景象,身后是灯火通明的摄影基地,世界那么大,却又那么小,似乎两个人就拥有了全世界。
恍惚之间,时光再次回到了特柳赖德,两个人之间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从海瑟到西奈山医院,从格莱美和奥斯卡到伦敦西区,从音乐到电影,最后两个戏痴不知道怎么就再一次回到了“地心引力”之上,谈起了今天这场戏的拍摄。
一方面,蓝礼在表演之中注入了更多的内涵,对于生命和生存的理解,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另一方面,鲁妮在表演之中也根据自己的理解做出了调整,将前后的角色设定联系起来,真正地形成共鸣。自然而然地,瑞恩和艾利克斯之间的交流也变得更加真实更加流畅起来。
站在对手戏演员的立场之上,审视对方的表演,讨论彼此的感受,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话题源源不断地根本停不下来,两个人显然都是收获不小。
随后,两个人又谈起了角色的理解和塑造,谈起了阿方索-卡隆的主题升华和提炼;后来还更进一步地交流了自己对表演的看法和见解,蓝礼和鲁妮都没有任何保留,坦诚地交换彼此的想法,这着实是无比难得的一次机会。
离开了演技学院的环境之后,在社会的现实生活之中,如此纯粹的学术交流机会也就越来越少,甚至渐渐消失。尤其是在好莱坞,愿意静下心来打磨演技的年轻人已经越来越少。
于是,整个谈话都充满了无数高深玄奥的专业术语和艺术家的胡言乱语,枯燥额乏味,无聊而平淡,对于外人来说,估计不到五分钟就要坚持不住地昏昏欲睡了;但两个人却越聊越兴奋,比手画脚、手舞足蹈,按耐不住地站立起来,在原地就开始演示起来,热火朝天的气氛,完全停不下来。
当内森终于找到了蓝礼和鲁妮的时候,看着专心致志、全情投入的两个人,第一反应就是无语,一口气就卡在了喉咙里,第二反应还是无语。
此时此刻,整个剧组都翻天覆地、人仰马翻,他们意识到蓝礼消失不见之后,随后又注意到鲁妮也不见踪影,所有人都被吓坏了,整个摄影基地都开始鸡飞狗跳,来来回回地地毯式搜索了好几遍,却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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