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伦敦沾染着一丝肃穆和清冷,五月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八点出头的街头却是无比繁忙的,早高峰的城市街道就像是一座拥挤的围城,外面的人们熙熙攘攘地试图进去,而里面的人们则渐渐迷失其中。
引擎轰鸣和人声鼎沸在那大片大片的蓝灰色之下氤氲,压抑之中的喧闹,沸腾之中的沉静,矛盾却和谐地融为一体。
阿尔梅达剧院旁边也不例外,小小的剧院周围聚集着浩浩荡荡的排队长龙,根本看不到尽头。剧院大门不过十五米,而整条街道也不过不到八十米,但此时排队队伍却已经一路曲折蜿蜒,沿着街道将整座剧院、整片建筑群包围起来,至少三座剧院、两间餐厅和数个门面全部都纳入了范围,方方正正的街道陷入了贪吃蛇般的包围圈之中。
即使是盛夏七月的旅游高峰期,伦敦西区也已经多年不曾看到如此盛况了。
恍惚之间,仿佛再次回到了上世纪三十、四十年代,前往剧院依旧是人们的重要消遣之一,为了观看一出戏剧,人们会提前一周时间,挑选衣服、阅读手册,期待值早早升起;然后等待着戏剧上演的日子,盛装出行。
那时候,剧院就是相当于今天的电影院。不对,相当于今天的油管,或者说电脑屏幕。
但,昔日荣光,却再也找不到了。今天的阿尔梅达剧院,今天的伦敦西区,却如此反常,上班高峰期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视线之中,好奇而惊讶,困惑而期待;悄无声息地,人们今天的茶水间谈资就增加了一项。
马克-拉坎特和小伙伴们早早抵达了阿尔梅达剧院,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抢占前排的位置,可凌晨四点半依旧显得太迟了,在剧院门口已经搭建了十几个帐篷,早早地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渴望着能够第一时间抢到门票。
如此狂热,犹如“星球大战”的首映式,又或者是苹果全新手机的上市日。
漫长的等待之中,不是枯燥无味的,也不是烦躁不安的,恰恰相反,每个人都是如此亢奋、如此激动,他们迫不及待地分享着自己的经历和看法,讨论着蓝礼的作品,讨论着蓝礼的事迹,讨论着蓝礼的经历。
“蓝礼-霍尔”,这一个名字成为了他们之间的桥梁,唤醒了内心深处的共鸣。
“‘超脱’所带来的震撼,是来自于故事的,蓝礼的表演提炼和升华了整个主题;而’爱疯了’所带来的震撼,则是来源于共鸣,蓝礼的表演真正呈现出了爱情的纯粹和复杂。就我个人看来,这两部作品的表演不相上下。”
滔滔不绝发表言论的,是一个叫做卡拉-豪斯曼(Cara-Hausman)的年轻女生,就读于皇家戏剧艺术学院,攻读表演专业,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瘦瘦小小的身体之中却蕴含着强大的能量,聊起表演来,更是头头是道。
顺带一提,她比马克等人还要早到,是前十个抵达剧院门口扎营的忠实影迷之一。
“你观看过’超脱’?”克里斯汀-舒特勒眼睛顿时明亮起来,“那你肯定也在柏林遇到过少爷,和他面对面交流,对不对?他真是一位绅士!我的意思是,他真是一位平易近人的演员,上帝,我现在就想要尖叫了。”
卡拉-豪斯曼懊恼地耷拉下肩膀,长叹一口气,“我错过了。”那郁闷的表情仿佛错过了全世界。
“什么!你错过了!”克里斯汀终于一直不住,开始尖叫起来,“上帝上帝上帝!我不敢相信,你居然错过了!少爷每一天都会前往电影院观看参展作品,根本不需要运气,老老实实等在那里就可以遇见,而且他一点架子都没有,十分乐意参与我们的讨论。耶稣基督,你怎么会错过呢?”
卡拉越发懊恼起来,深深地将脸颊埋在了双手之中,“我忙着在各个影院之间奔走,就连吃饭都没有时间,完全忘记了这件事。”等电影节结束,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也是回不去了。“我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他的,还有很多很多话题想要交流的……”
“也许,你现在可以问我。”
耳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犹如大提琴一般的低沉,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仿佛阳光穿过琴弦留下的涟漪一般;卡拉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只是抬起头,无比郁闷地说道,“你又不能解答,难道说,你打算发邮件给……”
后面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瞠目结舌,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卡拉只觉得大脑像是一团浆糊,眨了眨眼睛,却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耳边只剩下心脏猛烈跳动的声音,噗通,噗通……
不仅仅是卡拉,此时,整条街道的吵闹和喧嚣都正在缓缓沉淀下来,马克、克里斯汀等人也都呆若木鸡,瞪圆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股惊讶和呆滞,以剧院门口为圆心,缓缓地扩散开来,犹如一块巨石丢入了平静湖面一般。
此时,出现在眼前的男人,身姿挺拔、面容清隽,简简单单的一件白色T恤搭配牛仔裤,一双天蓝色的滑板鞋脚下,正踩着一块黑色的滑板,右肩之上随意地背着一个双肩包,在伦敦那布满阴云和薄雾的天空之下,犹如一缕清爽的金色阳光,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错愕而惊慌的光芒在每一个人的眼底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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