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芳斋的护卫人手大多都是贝勒府上的, 上一次, 这些人敢随随便便就将没奉宣召的额附放进公主房,下一次,便指不定还会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放进来了!
哪怕已经受了责罚, 可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跟他们的主子似的不记打?
屯泰与巴颜肩负着皇帝的命令, 绝不敢掉以轻心, 便自告奋勇的轮流为淑芳斋值夜。
而今个儿,则恰好轮到了巴颜。
巴颜身宽体壮, 一脸黑黝黝的络腮胡子, 像个黑面煞神, 连说起话来都如打雷一般震得人耳朵发疼, 又恰好善刀,一柄拇指般宽的厚背大刀耍得极其厉害。
那刀有半人来长,挂在腰上,光看着就叫人害怕,顿叫一群色厉内荏的贝勒府侍卫吓得背都要比平日挺得直些。
巴颜守在淑芳斋外,腰上挂了个紫砂的酒壶, 摸了好几次, 却又不敢喝, 只能偶尔放到鼻子下闻上一闻解解馋, 正在左右不舒坦的时候, 就听不远的暗处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巴颜立刻将酒葫芦一放, 手按在腰间的大刀上, 双目圆睁, 大喝一声:“谁?”
就见皓祯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皓祯眼下已是头发散乱,面容凄楚,双目更是毫无焦点,根本就没听到巴颜的喝止,就这么直直的冲了过来!
他一边跌跌撞撞的跑,一边乱七八糟的仰头喊着:“我该相信谁!我该相信谁!啊——”
他抱着脑袋发出一声声的大吼,竟像是疯了一般!
巴颜嘿嘿一笑,舔了舔唇,噌的一声拔出刀来,其余侍卫顿时吓得齐齐往后缩了整整两步。
就听巴颜冷冷喝斥,手中大刀闪着森寒的光芒:“额附还请止步!没有公主宣召,任何人不得进入公主房!”
“公主?”皓祯茫然站住,睁着眼睛仓惶四望,忽的像是认出了这地方似的,猛的伸手去抓巴颜的肩膀,急急道:“对对对!我要见公主!我要见公主!你让公主出来见我!你让她出来见我啊!”
他扯着脖子就对着淑芳斋大喊大叫起来:“公主!公主!皓祯求见——皓祯求见——”
巴颜心头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起来,他大喝着一拳打在皓祯胸口,将皓祯打得几步退了开去。
巴颜喝道:“放肆!竟敢在公主房大吼大叫,你还把不把公主和皇上放在眼里了!你是什么东西!公主岂是你说见就见的?还不退下!”
却见皓祯还不放弃,竟是一边大吼着,一边就想要越过他往淑芳斋里冲。
巴颜冷哼一声:“你还真当公主房里没人了么!”
皓祯好歹是额附,眼下又是在贝勒府的地面儿上,巴颜不敢伤他,刚才那一拳也只出了五成的力道。
眼下,巴颜却是将刀一收,口中喝道:“给我站住!”
大掌如蒲,一伸出去,便准确的抓到皓祯的腰带上!
又呼哧一扯,居然将如此高大强壮的皓祯也扯了个踉跄!
紧跟而来的阿克丹见到这种情况,哪里还忍得住?
立刻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嘴里啊啊大叫着:“放开我家少爷!”
粗壮的胳膊挥舞着,就要来擒巴颜!
巴颜哈哈大笑着,连声道:“好好好!快活!快活!”
他脚下步子一转,身子往下一沉,使了个博克(蒙古语中“摔跤”的意思)的姿势,口中一声大喝,呵出一口白雾,竟是将懵懵懂懂还未回过神来的皓祯整个的举了起来!
阿克丹气得脸都红了,嘴里大声怒吼着就冲了上来。
巴颜侧身一避,口中大笑道:“把你家少爷拿回去吧!”
手中狠狠朝下一掼,就将皓祯砸在了阿克丹的头上!
阿克丹不敢躲闪,只能恨恨收回去抓巴颜的手,抱住皓祯在地上一滚。
两人一个红衣、一个蓝袍,顿时跌做了一团!
偏偏昨晚又下了点小雨,地上正是泥泞,两人这么一滚,顿时浑身稀泥,难堪无比,有好几个侍卫都禁不住扭过头去偷笑起来。
巴颜更是乐得哈哈大笑,拍着结实的胸脯乐道:“好好好!再来再来!”
阿克丹虎目里满是被轻视的愤怒,他恨恨的盯了巴颜一眼,却不敢造次,只连连喊着:“爷!爷你这是怎么了?爷你清醒清醒啊!”
皓祯被阿克丹的声音从迷茫中拉了回来,他满目凄楚的四下看了看,却不起身,也不动弹,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地上,满身的稀泥,任由阿克丹焦急不已。
匆匆赶来的小寇子见到的就是这个情景。
再说淑芳斋里的兰馨,早已在皓祯响彻整个公主房的大吼声中醒了过来。
她白日里练习了弓箭,五石的已经能拉开了,一高兴,还骑了次马,晚上正是腰酸背痛的时候。
泡过了热水澡,兰馨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如今被皓祯这么一吵醒,就觉得额头突突的跳,整个脑袋都要炸开了一样!
兰馨按住脑侧□□一声,梅香已经披着外衣进来了,赶紧端了杯茶喂给兰馨,这才关切的道:“公主这是不舒服了?要不要奴婢去宣御医来?”
兰馨摇摇头,苏嬷嬷也穿戴好了,走进来,赶紧的给兰馨揉额头,一边揉一边怒道:“那个没规没矩的奴才!老奴这就去收拾了他!”
兰馨这才觉得轻松了点,拉住苏嬷嬷,让梅香伺候她穿好外衣,道:“不必了,我也出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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