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时日,江东有了些传言。
传言的中心并没有特别指向于某个人,但是大多数的人都清楚,这传言究竟是冲着谁来的。
好一些的传言,没有什么夸大,相对切合实际一些,就仅仅是说百医馆里面有很多良医,可以治疗很多疾病,比如什么伤寒啊,瘟疫啊等等。
同样也有夸张的传言,比如说什么百医馆里面有百医,各个都是身怀绝技,可以肉白骨活死人云云……
说得太夸张了,人们多半不会信,但是多多少少则会认同那个相对来说比较朴实一些的传闻,就是长安百医馆确实有能力治疗一些疾病,比如就像是某个人的病。
周瑜周都督的病,已经算不得是一个机密了,但问题是,即便是在后世,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专项医师的服务,更何况是在汉代?
生之苦痛,大多数人都有切身体会,可是要因为这些苦痛就放弃人生,也同样是大多数的人无法接受的事情。
孙权现在就非常的尴尬,他甚至不太敢再去找周瑜。
因为孙权不知道究竟要怎样面对周瑜。
装作不知道这些传言罢,这不仅是在侮辱周瑜的智商,还是在拉低了孙权自身的人格。虽然或许在很多人眼里面孙权没有多少人格可言,可是孙权自己不能表示说自己就不需要所谓人格人品了啊!
可是如果说自己知晓这个传言,那么又不送周瑜去百医馆,未免有些冷血残酷不似人主等等的味道。毕竟一般的官吏也就罢了,周瑜可以说是江东支柱之一,就这么坐视,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江东将来还怎么招揽人才?
一边说要给人才待遇,一边让人才加班过劳死?
哦,江东的待遇就是让人才去死?
这既不好说,更不好听。
怎么办?
孙权很是苦恼。
此时此刻,在高堂之中,孙权身穿绛红衣袍居中而坐,身边则是坐着二张。
张昭,张纮。
这些时日,张昭张纮都显得非常的低调,并没有对于孙权或是周瑜发表什么言论。一方面是二张两个人都相对来说比较低调,不是那种随意说话招摇市坊的人,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暂避风头,毕竟之前作为江东主事,在财政上太过于亏空,颜面多少有些不好看。
可这钱财之事,终究是难以回避。
前一段时间江东出征,又是大大的开销了一笔。
和后世实在不行就打开印刷机不同,当下大汉要有钱,必须拿出实体的货币金属来,金银铜什么的,即便是掺杂了劣质的杂铜,也同样是需要一些铜的……
江东也有铜矿,但毕竟产出是有限度的,或者说在短时间内不可能扩大产量,那么在急需大量用钱的时候,未免就有些棘手。
这一次召集二张前来,孙权表示主要议题就是钱财。当然或许还有一些什么其他的事项想要二张建议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东亏空不小。
延迟猫粮,呃,寅吃卯粮并不是什么江东的专利,也不是孙权的特性,而是大多数政权都会干的事情。出来混的,总归是要还的。即便是到了后世,即便是搞金融都能搞出花来的漂亮国,依旧避免不了次贷危机。
漂亮国的次贷危机,主要诱发的因素有三点,很不幸的是,江东如今金融体系并不健全,但是同样也是具备。
为了推动经济发展,江东寅吃卯粮、疯狂消费。虽然江东并没有什么亚当斯密,但是对于奢侈品的消费,江东不遗余力。因此江东无形当中满足了『一种以城市享乐生活为特征的高度世俗化』的消费特征,也就是说,江东高消费之下,实际上的钱财并没有投入到实体产业当中,也没有能够促进基础的生产。
同时,江东蛋糕的分配问题也严重失衡,作为江东经济的主体,江东地方士族豪强虽然手中流淌过的钱财数量比之前要多,但是实际上江东民众的整体收入不升反降。
董卓之时,因为江东属于大汉整体经济的边缘地区,所以在董卓搞出废钱的击鼓传花之下,找不到下一棒的交替者了。毕竟南越之地大部分的越人都是以物易物,并没有多少的金钱使用体系,无法容纳那么多的废钱。
如果说没有斐潜搞出什么征西钱骠骑钱,那么这些废钱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大多数都还会返回中原,毕竟劣币驱逐良币的作用还是有的。可是想要劣币驱逐良币,就必须让劣币和良币有相同的购买力,但是很显然,在征西钱和骠骑钱流通之后,不仅是长安,很多地方也同样不接收劣币五铢钱的时候,这些劣币还怎么有什么能力去驱逐?
重新融化要花钱,仿造征西钱和骠骑钱也同样要花钱,更何况征西钱骠骑钱不管是样式还是重量,都是仿造者头疼的问题,在没有精密化工的年代,不能清楚的知晓钱币配比,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天平就可以让钱币仿造者愁得头发发白。
于是,江东士族豪强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会尽可能的想要将受损的部分转嫁出去,而转嫁的方向自然就是向上和向下。向上侵吞江东资产,将原本属于江东的钱财由公转私,然后同时将损失转嫁给民众……
就和漂亮国鼓吹房价永远不下跌的神话一样,尽可能的将手里面的热滚滚的棒子,塞到民众手中。江东士族也同样利用各种机会,转嫁损失,这就导致了别看这几年江东表面上产业发展,物品增加,贸易总量提升什么的,但是实际上底层的民众收入实际上下降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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