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改动,黄承彦到没有迟疑,便是点头应下,然后还表示要代替那些教授博士大工匠感谢斐潜的安排。毕竟如此一来,后院几乎就是舒适之地了,待遇指数直线上升。
斐潜摆摆手,然后就将模型放到了一旁,询问起黄承彦关于一些器械的改进的事情来。
斐潜来找黄承彦,其实来看这个新工学院的模型倒是次要的,种子也是随手布置的,主要还是为了机器。
其中最为紧要的,就是针对于棉花的机器。
棉花的产量在逐渐的扩大,这就使得斐潜必须有相应的机器来增加生产的效率。原先或许可以抽调其他纺织的人力,但是抽调多了,就自然会影响到其他织物的生产。
这是一个矛盾,斐潜必须解决的矛盾。
华夏有麻,大汉当下大多数的布,不是棉布,而是麻布。
麻不等于绵,不能通用。
绵也同样不等于丝。
但是又有相同之处,就是这些原材料,都不是直接可以用的,都需要处理,然后变成线,最后才能成为成品。
丝绸和麻布的原料是蚕茧和亚麻,但不能直接就用,蚕茧要经过缫丝,才能变成用来纺绸的生丝;而亚麻也需要浸泡破碎,捻在一起纺成线或纱,这样才能用来织成布。而缫丝需要缫丝机,纺纱则是要纺纱机。
同样,要将棉花经过杆、弹等工序处理过之后,变成纱线来的机器,就是纺棉机。
斐潜知道,后世有一种纺纱机,是黄道婆发明的三锭纺车,可同时纺三根纱,是非常了不起的发明……
可是遗憾的是,斐潜只是知道其名字,并不知晓其工艺。
虽然说黄承彦和黄道婆都姓黄,但是并不能一样。就像是都姓马,一个是马某,一个是马某某,关注度立刻天差地别一样。
现在摆在斐潜面前的,就是各种织物的器械模型。
从丝绸到棉花,都有。
只不过属于棉花行列的器械,相对来说比较少。
棉花对于大汉来说是新生事物,从零开始培训学徒到老手,显然不现实也不经济,所斐潜需要扩大棉花棉布的生产,就必须抽调其他织物的工匠或是老手,也就是当下斐潜必然的选择。
同样的,其他织物产业虽然说纺织原理相近,转移到棉花方面上会省一些事。但是其他织物产业之中,想要培养出一个老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情。
所以,这就是当下的困境。
因为在秦汉,大部分的纺纱缫丝等工序即便是有机械的参与,也很多是需要手工去完成的,和后世那种按一个电钮什么都不用管了的完全不同。
除非能够改进其他织物产业的器械,亦或是发明一种适应棉花的机器。
就拿发展得比较不错的缫丝来说,当下最为先进的缫丝机器,就是手摇缫车。
机械,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重复的稳定性。
最开始的时候,缫车最初大概只是简单的H型木头架子,只是单纯的用来缠绕而已。
后来在战国时期,改进成辘轳式的缫丝軖。缫丝軖就基本上有手摇缫车的雏形了。大体上是用竹制成,四角或六角,用短辐交互连接,中贯以轴,使用时放在缫釜上面,用时直接拔动使之不断回转,将缫釜中引出的丝条,直接缠绕在軖框上。
秦汉以后,成形的手摇缫车才出现。
这是一套在后世看来非常简陋的器械,甚至可以说很不方便的模式,可是即便是如此,也在大汉当下算是最为先进的生产工具。由灶、釜、軖、眼、勾等部件组成的简单解构,使得丝线的产出在不断的重复当中具备一定的稳定性,可以得到相对来说比较优良的丝线,进入下一个生产环节。
或许是某些地区条件落后,或许是官府对于手工行业的漫不经心,在秦汉之间发明出来的手摇缫车,甚至一直到了明代的时候,还有部分地方在使用,让人一方面佩服其生命力,另外一方面也确实让人感慨华夏的科技进展,是在是令人无语。
这个手摇缫车,虽然简单,但是无法单人使用。简单来说,就是大部分人是无法一手画方一手画圆的,并且一直重复不出错。
一般来说需要两个人才能保证一辆手摇缫车可以的有序生产,否则除非像是老顽童或是小龙女那样的,才可以一手做出抽丝的动作,一手画圈做出缠绕的动作……
斐潜看着手摇缫车的模型,左右翻转着,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此等便是当下之弊也。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即便是终其一生,自采而集,自丝而线,自经而成,环节皆为纯熟无比,又可得几匹?新工学院,这「新」之一字,便当从此而生。』
黄承彦点头。
或许在众多的老一辈的学者当中,只有黄承彦比较能够明白斐潜一些举措的含义。一个国家的强大是多方面的,既要有经书方面的东西,也要有兵甲武器,甚至是铁钉丝线。
当下斐潜的属地,尤其是关中三辅的经济强盛,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产品比其他的地区要多,而这个『多』的基础,就是斐潜采用了大量机器,并且不断的要求工匠去改进,创新,使用,使得在同样的人力,甚至是更少的人力的条件下,产出了更多的物品。
曹操,荀彧,还有一些山东之人绞尽脑汁也难以明白为什么斐潜能有那么多的钱财,然后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一块地,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差别。其实很简单,在后世,这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剪刀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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