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生活就是这样,在秦汉之时,这种事情多了,家中的孩子能姓自己的姓就成了,讲究那么多,还过不过了?
没看曹丞相都不说什么,自己这样一个小头目,又能说些什么?
可这一年年的,一件件的,虽然雷重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装作不知道,都往肚子里面藏,但是终归是会发酵的,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嗝……』
雷重解下了葫芦,喝了几口,打了一个嗝,然后盯着葫芦看了片刻,忽然哼了一声,便是将葫芦丢在了路旁。葫芦恰巧摔在了一块石头上,裂成了两半。
葫芦,糊涂。
原本以为是糊涂才有福禄,现在雷重想明白了,凭什么要糊涂?
雷重没有再看那葫芦一眼,抬头往前。
他们回来的时候,不少人看到了,也觉得奇怪,却没有任何人多问一句。
没错,在山东之地,不关自己的事情,没人会『多』问的。
当然,即便是真有人多问了,经验丰富的雷重也能糊弄过去,但是许多人明明看到了雷重在没有什么紧急情况下就绕回来了,依旧选择的是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
在今天之前,雷重自己也是这么做的,可是真等他站到了另外一边的时候,他才发现这问题究竟有多么大,多么的可怕……
雷重转头,看了看一直都跟在他后面的刘复的队列。
刘复等人装扮成为了『普通』的幽燕路人。
在雷重眼中,刘复等人根本一点都不『普通』。
如今幽燕之地,还有哪个路人能够像是刘复等人这样,吃得脸上红光,膘肥体壮,肚腰圆滚?
看看周边的那些真正的幽燕百姓民夫,哪个不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气色灰败?
但是奇怪的是,很多人奇怪,但是也不奇怪。
雷重也想明白了,山东之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就是如此么?
雷重对着刘复微微点头,然后便是带着人往前走,时不时的推开那些挡在道上的民夫队列,『让开!没长眼啊?滚远些!』
若是机灵的,多半能察觉到雷重隐含的意思,愚钝的,便是还觉得雷重横行霸道,蛮横无理……
刘复等人见状,便也一边大声嚷嚷,一边紧紧跟上。
不多时,就到了古北口南道的关门之前。
古北口原本颇为雄峻,可惜之前被胡人攻破过,后来又被骠骑军打穿了,于是很多防御工事都被破坏了。原本在南道口又宽又深的壕沟,现在也就勉强重新挖了一些做一做表面文章。就连城门上面的破碎砖块。直至现在都没有完全清理干净,拉拉杂杂的东边一堆,西边一处。
在城门之处值守的兵卒,没精打采的检查着往来的民夫。说是检查,但也是应付差事。毕竟主要的威胁是在北面,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不清楚未来有没有希望,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也不会特别对于什么上心。
不过雷重一行还是有些扎眼,没等雷重的人近前,守门的军官便是大喝道:『站住!尔等要来干什么?』
雷重往前走了几步,『还能干什么?没钱吃饭了!兵饷!还我们的兵饷!』
『等等!』守门军官伸手道,『你们先站住!』
雷重等人倒也不急,便是按照守门军官的要求站住了,『今天要不到兵饷,我们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我们的兵饷!』
雷重手下兵卒乱糟糟的喊道。
城头上的兵卒见了,便是嘻嘻哈哈,浑然不在意。
山东之地,闹兵饷都是传统艺能了,隔三差五就会来这么一次。
『要兵饷你要去找曹将军啊,你要去渔阳啊,来这里干什么?』守门的军官下意识的就开始踢皮球,『渔阳才有钱,这里能有什么?』
雷重哈哈笑笑,『你休想要蒙我!我都听说了,渔阳军需官来这里了!你们的兵饷都补齐了!我们都没有!你当我们是傻子么?!叫军需官出来见我!』
『这兵饷不都是有用才领么……』
那守门军官还想要糊弄,却被雷重骂道:『你个张猢狲!别给脸不要脸!这事情你能管再来说话,不能管就去叫人!今天不拿到钱,休想要我们卖命!』
『得得得,你牛气,我不管,不管……』守门军官似乎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掉了点面子,便是又补充喝道,『你们往边上站站,别把路都堵死了,欠你们军饷不假,但跟他们没什么怨仇不是?』
雷重转过头,和不远处的刘复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挥了挥手。
雷重手下兵卒往边上挪了挪,让出了一点空间来。
兵饷这玩意么,按照山东惯例,是不发全的。
因为山东之地的文吏为了这些大头兵设身处地的思考,害怕这些大头兵一下子拿到了兵饷之后,就或是大手大脚几天就花完了,又或是被人诈骗赌光了,因此都不直接发现钱,就写一张条子,盖个戳,表示暂存在某某处。
一般都是放在军中的军需处。
然后需要用钱的时候,这些兵卒再去军需处领取。
这样就能保证这些兵饷不会被某些恶意所诈骗,也更好的保证了兵卒的利益,不是么?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了……
军需处集中了这么多钱,难道放着任其长霉腐烂?
肯定是拿出去放贷啊!
拿出去放贷么,这里头就讲究大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那种,所以一旦兵卒想要来领他们自己的兵饷,军需处里面的小吏就会百般刁难,要么说要领号排队,要么就是填写申请单,要么就是细细询问具体用途,恨不得将兵卒的祖宗三代都扒拉干净,要求兵卒证明他自己是自己,这些钱是他自己的,不是诈骗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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