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真在木兰塞前方,留了一个营地,架设旗帜,然后自己带着人绕行。
没办法,他只能亲自来。
走这种山道,普通的兵卒就算是能走,走完了也就废了,而如果让曹真将手里的精锐兵卒交给旁人,若是那个人旁人稍微不给力一些,带瘸了,那么曹真剩下那些氐人和申氏兵卒,同样也是废了。两废取其一,曹真宁可将命运控制在自己手里,而不是被动等待。
此外,如果以人命堆叠,一个是时间上来不及,另外一个是数量上有问题。曹氏还没有要和申氏,要和上庸民众彻底翻脸。历史上老曹同学同样也是憋到了要撤离汉中的时候,才大规模迁徙汉中人口,是同样的一个道理。
如果真就战事不利,那么曹军必然不可能白跑一趟,说什么也会将上庸一带彻底的搬空,变成白地,总不能便宜了骠骑,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还是要稳定地方乡绅,不要彻底翻脸为要。
此时还算是曹氏和申氏的蜜月期。申耽也是知道如果硬打木兰塞,死伤会很大,而且死伤之中还有很大一部分会是申氏的兵卒,所以在曹真提出绕行策略之后也是十分的配合,不仅是贡献出了大量的粮草,以及御寒衣物等之外,还尽可能的在木兰塞之外装腔作势,遮掩曹真的动向,给曹真创造更多的时间。
只不过这山道,实在是难行。
夜晚冷得要命,希望白天有太阳出来,但是白天真的等太阳出来了,融化的雪水不仅是使得山间温度上不去,还连带着有雾气,弥漫在山顶山腰之处,进进出出都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在这样的环境下,别说是人,就连川蜀本土的矮脚马,都是有些狼狈不堪,一个个艰难的点着头,一步步的挪动,喷吐着响鼻,呼哧呼哧的将口鼻之处都沾染上了白霜。
若是刚好遇到一股山岚吹下来,人马在风中一透,都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随着曹真前来的幸好都是曹军精锐,直属部曲,身体都比一般的曹军兵卒要更加强健,平日也是衣食无忧的,但也有些受不了这种辛苦,一开始的时候还好,渐渐的就有些压不住情绪翻涌,低低的牢骚弥漫出来。
曹真直属的部曲还好,毕竟都全家老小跟着曹真吃饭的,曹真要是死了,他们独活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所以现在曹真在前面走,他们只要有一口气,就必须跟着。
但其余的曹军精锐就不一样了……
这些曹军精锐,有的来自于青州,有的是兖州人,也有一部分是曹仁曹真在荆州之内挑选出来的,虽然说成为了曹真麾下直属的部队之后,军械兵饷上面是优厚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他们就能够彻底的服从于曹真。
『……其实不就是个军寨么?早些年什么坞堡,什么军寨没打过?何必这一次小心翼翼的绕道呢?直接干不就完事了么?』
『这上庸的山真心操蛋,爬了一座还是一座,没完没了……』
『当年打冀州的时候也没这么惨过!』
『可不是么,好歹在军营里面还有些热汤饭吃,现在……』
这些抱怨声,牢骚话,不大不小。
曹真当然将这些抱怨声音都听在耳朵里头了,但是他沉着脸,并没有回头去和那些发牢骚的兵卒互喷。要让这些曹军老兵心服,光嘴皮上说什么军法条例是没有用的,而是要靠为将者的真本事。
可问题是,曹真能拿出多少『战绩』出来?
所以曹真身形不动,连头也不回一下,只是一步步默默朝前走。
时间长了,牢骚就小声了下去。
和平地里面行走不同,爬山越岭是真的累,如果牢骚没人理会,那么也就还不如一声屁。
有体力废话还不如留着体力走路。
曹真是真的听了不难受?
其实也不是。
所以曹真也想要豁出去要闯一把,闯过去了吃肉,闯不过去么……
……
……
木兰塞之下。
战鼓轰鸣。
申耽依照曹真的交待,驱赶着一些民夫,夹杂着些曹军兵卒去攻打木兰塞。
什么都不做,那几乎是摆明了有问题……
至于民夫?
申耽不觉得驱赶钖县的这些百姓,有什么不对。
一方面是申氏主要势力集中在西城上庸,对于钖县这样的小地方,并没有多少直接的资产联系,另外一方面则是之前钖县周边的小乡绅很不给申仪面子,使得申仪当时收不上粮草,进而发生了氐人的事件,所以现在申耽前来,替申仪报仇,有什么问题?
申耽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何况,粮草也不是无限量的,减少一些人口,也可以让日常消耗少一些。
曹军的战鼓轰鸣,乱纷纷的民夫被强迫着攻打木兰塞。
滑腻的鲜血沿着山道上往下流淌。
申耽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木兰塞。
申氏兄弟其实都有同样的毛病,他们看不起武夫,看不起斐潜,就自然更加看不起张辽和李典,作为受到了山东经学思想多年熏陶的士族子弟,他们一直都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些意味着愚钝和野蛮的武夫身上一再受挫。
斐潜,张辽,李典等人取得的成绩,申氏兄弟不是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豁免了。
人么,天生下来,就有这方面的能力,看自己想要看的,听自己想要听的,不想看的不想听的,大脑会自动屏蔽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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