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有消息传来,“南疆大捷”——定南王世子率军大胜吐蕃,杀敌数万,并且还俘虏了吐蕃小王子。圣上龙心大悦,令大军六月十五进京献俘。
此言一处,昆明湖畔一片欢腾,乾宁帝站在楼上,见底下一片山呼万岁之声,心里也不由激起一阵豪迈之气,觉得自己虽比不得三皇五帝但也算盛世明君了。
锣鼓一响龙舟齐发,湖岸两侧加油叫好声不绝于耳,就连那些平日里最注重仪态的贵妇们也放下了矜持,就更别提周宝珍明华郡主等人,那就更是拍红了手,叫哑了嗓子,李宝珠甚至还因为激动差点掉进了湖里。
晚上的宫宴一直持续到很晚,宫里还特意燃起了烟花,城里百姓竞相走上街头围观,现在几乎整个上京城的老百姓都知道朝廷打了大胜仗,人人欢欣鼓舞,乾宁帝更是好心情的携皇后一同登城楼,与万民同庆。
马车里,周宝珍早已卧在母亲的膝上枕着车外的烟花升空的声响沉沉睡去了。偶尔有烟花的光亮透过车帘照进来,映照得车内一片斑斓。
周云兰脊背挺直安静的坐在车子一角,今日的一切给了她巨大的冲击,这样的权势繁华又不是知府衙门的后院可比的了。望着在这一片繁华里安然沉睡的七堂妹,从小活在权势顶端的珍姐儿大抵是不会又这样的感慨的吧。
乾宁十九年的上京城一片盛世繁荣景象,却不知这繁荣背后的隐忧却已渐渐逼近了。
皇帝正当盛年而中宫无子储位虚悬,各位皇子年岁渐长,国无储君则人心不稳。
就在端午节之后的几日各方请立太子的奏折便如雪片一般飞到了乾宁帝的案头。虽然这些上折子的人大多是些官位不高,用意也不过是投石问路。然乾宁帝看过奏折后一律留中不发,态度比前两年要暧昧许多,这便让朝中一大批人心思活络起来,渐渐地也有位高者参与其中,到最后出了几家一贯跟随皇帝的勋贵和内阁几位之外几乎人人都卷进了场请立太子的大潮里。
因为没有嫡子,朝中现在大抵分为两派,要么立长要么立贤。立长倒好说,必是大皇子无疑。至于立贤,对于贤愚这种事世上那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既然无法衡量,那么诸位皇子间拼的也不过是圣宠二字而已,圣宠在谁身上那么谁便是贤了。
一时间,京城里暗流涌动,二四两位皇子虽说不在京里,可秦家同李家却早已开始上窜下跳使尽浑身解数了。
皇长子虽说因生母省份低微一直不甚得宠,可相比起几个弟弟,也不是没有优势的。他早已开衙建府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且有军功在身,更重要的是皇长子的嫡长子今年也有八岁了。
皇家尤为看重子嗣,因此作为乾宁帝目前唯一孙被辈而且还是嫡出,皇长孙的地位自然非同小可,听说皇长孙自幼聪明伶俐颇得乾宁帝的喜爱。
京城里波涛汹涌而远在京外的周景颐最近也颇受困扰。京里请立太子的风潮早已蔓延至京外,各地方官员也纷纷加入了请立太子的队伍。
尽管靖国公府一贯表现的紧跟皇帝,与各位皇子间也并无过多的交往,只是你不想参与别人却不会放过靖国公府这一大块肥肉,因此明里暗里的拉拢请托让人不胜其烦。
至于二四两位皇子更是每日跟在周景颐身边,极力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爱民如子。
柳氏这两日却是忧心忡忡,因为那日随着捷报一同来的还有一个消息,是外甥定南王世子特意让人捎来的,长子周延青受伤了。
原来那一夜周延青为了拖住吐蕃大军,冒险潜入敌营之中放了一把火,后来萧绍带了亲兵赶到又使计将水搅的更浑。只是因为当时天黑,两人并未发现彼此的踪迹,混乱中周延青左胸被那吐蕃小王子一箭射中,命悬一线。幸被手下兵士所救,躲在一隐蔽处,直到第二日楚先生带着大军赶到才得意医治。
虽然外甥在信中说,那一箭看着虽险但所幸未伤中要害,但因延误了医治的时机以致失血过多,不过如今已无大碍。只是到底伤了元气,因此待伤情稳定后他派人先期护送表弟回京修养,大约半月之后便能到京了。
周宝珍见柳氏忧心不乐,这几天便多多留在母亲房中,每日彩衣娱亲以期能替母亲排解一二。
这日,这日柳氏正让人开库房将那上好的适合夏日补身子的药材挑了,预备着长子回来后能用。而周宝珍便在一旁的炕上端坐了写字,她最近笔力渐长自觉有些字比前些日子又好了些,想着即便表哥回来时想必也是能满意的。
三夫人这几日的心情不错,大嫂让三侄子带了儿子去拜访了柳阁老,柳阁老虽未说什么却让儿子以后每十日便作一篇文章送去。想来这已是难得的肯定了,至少在柳阁老看来儿子还是可教的。
儿子的事暂时不用管了,其实说穿了读书科举之事也不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管的。那么接下来最让三夫人操心的便是女儿云兰的婚事了。
三夫人娘家虽说官位不高倒也算书香门第,娘家大侄子也是个读书的苗子,早在两年前便已中举,如今正预备着参加明年的春闱,要能得中在三夫人看来倒是桩好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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